“是时候改善一下考勤焦虑了,有它在,上班再也不怕迟到了。”这是一款考勤打卡软件的广告语,号称只要拥有它,哪怕不在公司规定的打卡范围内,也能轻松实现异地网上打卡。

这并非夸张。来自广东茂名的林鹏(化名)就是一名“受益者”。作为一名上班族,公司要求他每天通过办公软件打卡,迟到将面临批评甚至扣钱的处罚。“自从有了这款打卡神器,上班再没‘迟到’过,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实现打卡。”

近年来,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,办公软件日益更新,越来越多的企业、单位开始使用办公软件来进行考勤打卡,给上班族带来便利的同时,也为打卡软件提供了生存的空间。

打卡软件是如何实现考勤作弊的?出售和使用打卡软件又是否违法呢?对此,《法治日报》记者近日进行了调查采访。

记者在多个电商购物平台搜索“代打卡”,找到不少提供代打卡、代签到服务的网店,上面标注代打卡服务的价格大多在每次30元左右,有的网店销量破万,评论区里好评如潮——“别提多好用,上班天天堵车,要不是有这个,我估计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扣的”“现在不用起早赶公交车了,睁开眼就可以打卡了”。

据网店介绍,他们通过售卖打卡神器软件或定制发射器等,从而为买家实现异地打卡。简单来说,买家可以人在家里坐着,通过手机操作将地点改为公司地址,实现上班打卡。

为规避监管,一网店客服要求记者添加其社交账号进行交流。在询问了记者的手机办公软件、打卡方式和手机型号后,其发来了相匹配的打卡神器的下载链接和教程视频。“你可以免费使用一次,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。”对方说。

按视频中的操作流程,记者下载了一款打卡神器。接着,记者将手机的“开发者模式”打开,再进入打卡神器更改系统定位地址,将地图精确到需要打卡的具体位置。这时,手机显示系统定位自动更正已启动。打开办公软件,位置显示为打卡神器设置的虚拟地址。

该客服提醒记者:“每次打卡完成之后,记得关闭这个软件,不要让它长时间后台运行。”

记者调查发现,这类打卡神器有不少,名字大同小异,主要针对的是“定位打卡”的考勤打卡方式,核心功能是更改位置信息。

如果是WiFi打卡的话,则需要购买插件——定制发射器。“这个插件可以模拟你们公司的WiFi,从而实现异地打卡,收到后插到你的手机上就可以打卡了,支持多人使用。”客服告诉记者。

经与多家网店进一步交流、讨价还价,对方告诉记者,代打卡的价格分为按次或按月计价两种方式,根据不同情况,单次最低12元至15元不等,包月220元至550元不等。

价格差异大的原因之一是,一些商家只是代理,甚至是代理的代理。有商家告诉记者,只要交300元就能成为代理,拿货价打7折,“你想卖多少钱自己决定,多劳多得”。

价格差异大的另一个原因是,很多商家还提供人工代打卡服务,即买家将自己办公软件注册的个人账号和密码交给商家,由商家定时进行打卡。

“这样是否会泄露公司信息和个人隐私?”记者提出担忧。对方回复称“我们不会关注你公司的信息”“这些信息对我们来说不值钱”。

记者从与商家的交谈中了解到,这些代打卡软件根据办公软件更新而实时更新,“与时俱进”,不断完善,以应对异常报警的情况出现。

此外,记者在电商平台发现,不少网店正在出售制作代签到指纹的硅胶材料,且价格低廉。客服表示售后会提供技术指导,做好后可反复使用2至3年。

那么,员工使用打卡神器,以及商家出售打卡神器、提供代打卡服务是不是违法行为呢?

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法学院教师李静说,根据网络安全法规定,任何个人和组织不得从事非法侵入他人网络、干扰他人网络正常功能、窃取网络数据等危害网络安全的活动,不得提供相关的程序、工具,“在网络平台出售打卡神器、提供代打卡服务的行为侵犯了公司的正常运营,违反了该条规定,属于行政违法行为”。

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沈建峰告诉记者:“在用人单位考勤制度健全的情况下,员工打卡作弊,首先违反用人单位考勤管理制度;其次,劳动者虽形式上完成打卡,但实际上没有到岗依然会构成旷工,同样也是一种违反用人单位规章制度的行为。”

沈建峰补充道,上述两个方面对用人单位规章制度的违反,根据具体情况,可以构成严重违反用人单位规章制度行为,也可以构成用人单位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事由。即便用人单位规章制度不健全,劳动者打卡作弊也是一种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。

实际上,类似的情况早有司法案例。据公开报道,有公司员工因在考勤中使用代打卡服务,公司以该行为严重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将其解雇,员工不服该处罚,将公司诉至法院,索要赔偿,但未获得司法支持。

代打卡乱象又该如何治理呢?

李静从商家和员工两个方面提出建议:要完善法律,加重对出售打卡神器和提供代打卡服务商家的处罚力度,同时提供支持的电商平台也应该承担连带责任;用人单位应加强对员工的监管力度,在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的时候,应该给员工解释清楚违反单位规章制度的严重性,从源头上进行防范。

“使用打卡神器打卡作弊是数字时代用工管理中出现的问题。对单位来说,首先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加强打卡管理,比如除了办公软件,也可以使用视频设备对打卡进行确认。另外,虚拟打卡可能也涉及对考勤打卡系统的干扰,应加强该方面的制度建设和责任追究。”沈建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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