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的粮食安全,原本就存在着耕地资源严重短缺的先天短板,而现在又面临耕地资源被不法分子“蚕食”和农民怠耕的双重问题,且有愈演愈烈之势。
农民怠耕问题其实存在很久了,但一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。如今,在全球粮食安全危机加重的环境下,怠耕问题终于以极端的形式暴露于公众视野。眼看再过20多天就要成熟的小麦青苗,竟然被当作牲畜饲料收割。与历史上的权力暴征不同,这次的毁苗事件是农民自愿的。因为他们算了经济账,发现卖小麦的收入没有卖饲料价格高。于是做出了令人错愕的选择。
在人们印象里,世代以农为生的农民,其对土地、与粮食的情结,可以说犹如原始的图腾崇拜一样。如今他们的做法看似自毁长城,其实这是经济规律的结果。粮价增长幅度远远落后于诸多消费品增长幅度,再加上化肥、农药等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一涨再涨,农民种粮收入增长幅度远远滞后于整个社会居民收入增幅。落差越来越大,农民对土地和粮食的情结再深,也终有忍痛割弃的时刻。或者外出打工,或者改种价格由市场决定的经济作物,比如花木等。
至于毁占耕地的问题,其烈度更甚。据报道,被称为“天府粮仓”的成都平原,耕地面积流失严重。2021年公布的第三次国土调查数据,与十年前的“二调”数据相比,耕地面积骤然减少了40%。原因就是在于征占。比如有的工厂征地以后长期不开工,任耕地荒废;有的工厂超量征地,征多建少;还有地方为了采砂毁耕地,等等。要知道,成都平原可是“高祖因之以成帝业”、历史上从无饥馑的膏腴之地呀。
即使耕地没有被毁,农民也不愿意种粮。某村三千多亩耕地大部分用于花卉苗木种植。村民反映说,虽然政府鼓励腾退还耕,但响应者不多,因为花木产值远超政府补助的3000元还耕补贴。如果种植柑橘,一亩收益几千元,而种粮食只有一两百元钱。
确保全民粮食安全,不能只让农民一力承担。解决农民怠耕问题,必须探索以市场机制调节的途径,核心是要形成体现种粮成本和合理利润的粮价形成机制。要竭力避免谷贱伤农局面的发生。在实行国家收购制度的前提下,必须明显提高粮价,让粮价更多反映劳动价值和耕地资源成本。这些年来,虽然国家不断提高粮食收购价格,但农民种粮收入增速缓慢,不及外出打工,说明粮价没有反映劳动力成本。
至于耕地成本,作为资源稀缺的成本要素,决定我国粮价不能参照发达国家价格标准,而是主要由供需关系决定。由于耕地资源短缺,我国根本无法开展休耕,影响粮食质量;对农民而言,许多地方人均耕地也就是一两亩而已,这样可怜的数量勉强口粮自给,如果增收,只能依靠乡村其他产业,或者转让以后自己外出打工。但我国地方的耕地并不适合规模经营,家庭种植的成本必然要体现在粮价。否则就很不利于农民脱贫致富。
当前,农民在田间地头售粮价格,在粮食终端价格中所占比例也很低。由于饮食讲究享受化,城镇居民的恩格尔系数,也远不止是粮米价格本身。粮米支出在居民消费中的比例,其实并不大,远远低于住房、服饰、交通、医疗、旅游等项目。随着我国进入居民中等收入国家行列,完全具备了承受适当提高粮价的条件。
至于遏止耕地被蚕食,必须让政策“长牙齿”,而不是轻拿轻放。(李富永)